眼下,市場最關注的就是通脹和加息了。國家發(fā)改委負責人,也一改過往一定能實現今年價格控制目標3%的口徑,表示全年CPI漲幅會稍高一些。從綠豆開始,大蒜、生姜、糖、食用油連番上演瘋漲的“好戲”,助長并進一步強化了價格繼續(xù)上漲的預期,給宏觀決策帶來很大壓力。 盡管中國經濟十分復雜,但是,主要矛盾應該是清楚的,就是經濟結構扭曲。在紛繁復雜的情況下,緊緊抓住這個主要矛盾,才能實現經濟的長治久安。如果判斷失誤,把其他問題,如通脹作為主要的“敵人”,可能會貽誤結構調整的大好時機。筆者不能同意“中國已出現或將要出現嚴重通貨膨脹”的說法。價格上漲和通貨膨脹是兩回事。通貨膨脹是幾乎所有商品價格同時上漲而且會持續(xù)一段時間的現象。而據國家開發(fā)銀行研究院、國家信息中心和上海證券報剛剛共同發(fā)布的“中國經濟景氣監(jiān)測預警報告”,在八大類商品中,六漲兩降,顯然不符合通脹的嚴格標準,這不是摳教科書的字眼,而是事實如此。 通貨膨脹的成因有三:需求拉動、成本推動和預期。先看需求,中國經濟主要靠投資特別是政府投資拉動,每年投資規(guī)模和增速都非常驚人,比如今年前三季,城鎮(zhèn)固定資產投資165870億元,同比增長24.5%。高投資當然會帶來高產出。而國內居民收入,特別是工資性收入增長十分有限,內需被抑制,多年來只能靠外需即出口來平衡、消化高產出,所以不存在國內需求過大引發(fā)通脹的可能。那成本推動又如何呢,部分原材料價格在上漲,包括進口價格上漲,會增加生產成本,但中國勞動力總體嚴重過剩,勞動力成本不會明顯上升,而資金的實際利率也很低,所以企業(yè)總成本并不足以推動通脹的形成。既然需求和成本都不能造成通脹,預期就成了唯一理由。年初提出的管理通脹預期是未雨綢繆之策,這也是這次加息的主要考慮因素。在這個意義上,中國目前出現的是價格上漲,而非通貨膨脹。 有人說,流動性過剩,票子發(fā)多了,也能形成通脹。這是對弗里德曼那句名言的誤解,流動性造就通脹需要條件,即商品市場存在短缺現象。而中國經濟的痼疾之一,卻是產能嚴重過剩,即便是有錢有購買力,老實說,現在市場上沒有什么可以搶購的東西,因此儲蓄依然是中國居民的首選。再說,央行可以讓流動性充溢,但也可以收縮流動性,通過人為制造負債即央票就是很好的辦法。9月央行發(fā)行了510億元的央票,當月資金凈回籠。另外,資產,如股票、房地產可以大量吸收流動性,總之,票子多了,不一定就通脹,這是當今經濟不同于弗里德曼時代的新特征。 不妨觀察一下,那些瘋漲的商品,多數是農產品,農產品生產具有周期性,如果大量資金短期集中炒作,會造成人為緊張的假象,而且一時難以緩解,特別是那些該年度收成不足的品種更是如此。比如最近棉花、糖的急漲,都有這個特點。此時,這些農產品就具有資產的屬性了。在市場流動性總體寬裕,又無處可去的情況下,棉花就不失為一種投資途徑。這些炒作,難以避免,關鍵是管理部門信息要透明,單靠在市場上拋售儲備是無濟于事的。有趣的是,豬肉不在此次炒作的行列,很簡單,它已被炒過n次,市場不再相信了。炒作是短期的,只要等待一段時間,泡沫自然破裂,“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通貨膨脹,是一般價格指數的上漲,所以,CPI漲幅并不能代表通脹,何況,中國的CPI統計還存在食品權重過大等缺陷。前不久,厲以寧教授說,中國可以把通脹的標準抬高,從3%改為4%,引發(fā)大量批評之聲。其實,這個說法是有道理的,比如食品價格往往上漲最劇烈,而跟20年前相比,食品支出在居民總支出的比重早已大降,現在的CPI,并不能真實反映總體通脹水平了。 如果通脹嚴重,那么加息,退出寬松貨幣政策,就勢在必行,否則,政策選擇就會出現重大失誤。美國剛剛決定實行新一輪量化寬松政策,正是基于其國內經濟復蘇乏力,市場缺乏流動性,而通脹水平很低的現實。中國經濟也必須保持相對充沛的流動性,雖然政府主導的投資規(guī)模很大,但民間的流動性依然缺乏,中小企業(yè)盼望資金有如渴求甘霖,加息打擊最大的,就是對就業(yè)貢獻最大的中小企業(yè)們。如果因為懼怕嚴重通脹來臨,步入加息通道,匆忙退出寬松貨幣政策,可能又會重蹈2008年的失誤。 所以,現在應堅定不移地緊抓調結構這個主線,切入口即是調整收入分配結構,增加居民收入,擴大內需,減少對外需的依賴。從總體上說,這是抑制價格上漲和通脹的釜底抽薪之計。這種調整,還可以緩解外部要求人民幣升值的巨大壓力,巨大的經常項目順差,怎么說,也是升值難以拒絕的硬理由。一方面,人民幣穩(wěn)步升值,可降低進口成本,另一方面,配合國內結構調整,也為將來實現貿易大致平衡做好鋪墊。如此一來,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的盡快完善,也許是比加息更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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