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5日，當鳳凰出版?zhèn)髅郊瘓F高調(diào)宣布“過云樓”藏書收藏、出版規(guī)劃時，董事長陳海燕沒有想到，這批前一天以1.88億元人民幣落槌的善本古籍，此時尚不是鳳凰的囊中之物。
6月10日，當北京大學圖書館決定使用國有文物收藏單位優(yōu)先購買權(quán)，對“過云樓藏古籍善本”按落槌競買價進行收購時，北大校方也沒有想到，這個既合乎規(guī)定又遵循程序的舉動，會引出諸多事端。
時間回到拍賣會開始之前。那時，無論是鳳凰集團還是北京大學，雙方都沒有想到，對“過云樓”藏書的競拍，會如此的一波三折。
拍賣會現(xiàn)場：簡單中的玄機
拍賣會當天的情形似乎并不復雜。
據(jù)一位在現(xiàn)場觀看了拍賣過程的人士稱，6月4日晚，僅有3位買家參與清代蘇州顧氏“過云樓”藏書的競拍。一位電話委托競拍的買家最先叫出1.8億元的底價，約1分鐘后，一位現(xiàn)場買家和另一位電話委托競拍買家交替叫價，最先出價的買家再未加價。最終，落槌價定格在1.88億元，加傭金后成交價為2.16億元。事后人們知道，這個買家是鳳凰出版?zhèn)髅郊瘓F。
與簡單的競拍過程相比，拍賣會現(xiàn)場兩個看似是例行公事的細節(jié)，或許會被更多的人回想起來：競拍開始前，一位女士代表舉辦此次拍賣活動的匡時公司，宣布了關于國有文物收藏單位優(yōu)先購買權(quán)的相關規(guī)定；競拍結(jié)束后，匡時公司董事長董國強上前發(fā)言，表示本次競拍結(jié)束后的7個工作日內(nèi)，行使優(yōu)先購買權(quán)的國有文物收藏單位有權(quán)以現(xiàn)場競得人同樣的競買價格成為該批藏書的購買人。他們表述的內(nèi)容源自北京市文物局發(fā)布的“京文物〔2012〕561號”文件，該文件規(guī)定國有文物收藏單位對參拍的“過云樓”藏書具有優(yōu)先購買權(quán)。
6月15日，陳海燕在其實名認證信息為“鳳凰集團暨鳳凰傳媒董事長”的微博中稱：“鳳凰集團事先知曉北京市文物局關于7個工作日內(nèi)可確定優(yōu)先購買者的文件規(guī)定�！�
北京大學：第一個出價的競拍者
北京大學新聞網(wǎng)刊發(fā)的一篇名為《北京大學決定收購過云樓部分舊藏》的文章中稱“拍賣當天北大是參與競拍的唯一國有文物收藏單位”，對此，陳海燕在其微博中表示：“對北大人士稱曾經(jīng)參與競拍，鳳凰集團完全不知情。目前也沒有任何證據(jù)表明，北大方面參與了競拍�！�
北京大學教授白化文則告訴記者，北京大學就是6月4日第一次叫價的買家。早在5月初，北大圖書館就根據(jù)學校指示開始了參與收購這批古籍的準備工作，5月末，又組織古籍版本專家對進行拍賣的“過云樓”藏書進行了鑒定。
“過去，一說起‘過云樓’藏書，就跟夢一樣，只是和顧家有交情的傅增湘先生見過這些書，外人都不知道什么樣�！卑谆恼f，匡時公司此次拍品目錄公布后，看到這批“過云樓”藏善本古籍，他就一直關注著此事。與他一起關注此事的，還有北京大學的學者們。5月1日，北京大學信息管理系副教授許歡向他提起，自己正準備為《國家圖書館學刊》寫一篇關于“過云樓”藏書的文章。白化文認為，“過云樓”藏書約有3/4藏于南京圖書館，另外1/4正準備拍賣，現(xiàn)在了解整個藏書情況有困難，建議她把研究的范圍限定在“過云樓”藏宋版《錦繡萬花谷》，因為這是此書唯一完整的宋本，而國家圖書館和北京大學圖書館收藏的版本均非全本。
白化文說，為了讓這批承載著傳統(tǒng)文化的古籍能夠進入公藏機構(gòu)，不至于再次流入拍賣市場，5月3日，北大圖書館確定向北大校領導提出參與“過云樓”藏善本古籍競拍的申請，并開始積極籌備。北大圖書館向白化文和吳小如、湯一介、樂黛云、袁行霈、樓宇烈、嚴紹璗、王曉秋、榮新江、鄧小南等學者征詢關于競拍“過云樓”藏書的意見，白化文立即表示支持，并在一份向?qū)W校遞交的申請書上簽字，其他學者也表示支持并簽字。此后，北京大學圖書館又數(shù)次向北京大學報告專家鑒定意見等情況。
5月30日至31日，北京大學圖書館組織專家對此次進行拍賣的“過云樓”藏書進行鑒定。白化文全程參加了鑒定，他說，此次鑒定邀請的專家還有國家圖書館研究館員李致忠、上海圖書館研究館員陳先行、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楊成凱、中國科學院國家科學圖書館研究館員羅琳、國家圖書館研究館員程有慶，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廖可斌主持了專家鑒定討論會并主持形成鑒定意見書。白化文說，專家組經(jīng)過兩天不分晝夜的奮戰(zhàn)，對參拍的179種藏書逐一鑒定，認為拍賣公司出具的藏書目錄中個別古籍的年代判定有誤，但對其整體價值予以認可。據(jù)白化文回憶，5月31日，北大副校長劉偉教授也趕到現(xiàn)場看望鑒定專家，并與匡時公司董事長董國強、副總經(jīng)理謝曉東見面，對北大參與競拍的相關事宜進行溝通。
鳳凰集團：南圖為何若隱若現(xiàn)
隨著事態(tài)的發(fā)展，“過云樓”藏書之爭已不僅僅涉及鳳凰集團和北京大學兩家，而是波及更大范圍。
6月12日，江蘇省人民政府辦公廳致函北京市文物局，稱“江蘇鳳凰出版?zhèn)髅郊瘓F作為國有骨干文化單位競購過云樓藏書，得到省委、省政府全力支持……省政府確定此項目收購由國有文博單位南京圖書館和江蘇鳳凰出版?zhèn)髅郊瘓F實施，并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文物保護法》相關規(guī)定，指定南京圖書館收藏”。在6月15日的微博中，陳海燕說：“鳳凰在競拍前，與南圖就有全面深度合作的高度共識�！蹦暇﹫D書館沒有出現(xiàn)在競拍現(xiàn)場，“其實這是競拍的常見現(xiàn)象，即競拍者未必就是真正藏家。藏家可能是后來出現(xiàn)，或永遠不出現(xiàn)。”
據(jù)媒體報道，在6月5日的新聞發(fā)布會上，陳海燕曾否認拍品將捐給南京圖書館的說法。在這次發(fā)布會上，陳海燕表示如果最終購得這批古籍，將為之興建藏書樓保管收藏，并會將藏書出版作為集團的重大出版工程之一。在此藏書樓建成前，將首先由江蘇的文博單位代為收藏。陳海燕還表示，計劃與南京圖書館一起舉辦“過云樓合璧展”。因此，有人質(zhì)疑鳳凰集團與南京圖書館的合作關系，認為江蘇將國有文物收藏單位南京圖書館“拉入”競拍，是為了應對北京大學圖書館所使用的優(yōu)先購買權(quán)。
6月14日，鳳凰集團派員赴北京大學商討“過云樓”藏書相關事宜。據(jù)稱，在此次會面中，鳳凰集團代表向北京大學圖書館館長朱強遞交了一封信。信中表示，希望北京大學“能夠顧及江蘇人民的感情，支持江蘇國有文博單位和國有文化單位傳承文化的舉動，讓‘過云樓’藏書能夠完璧歸‘蘇’�！�
“過云樓”藏書拍品最終花落誰家尚不可知。但我們相信，只要發(fā)生爭執(zhí)的各方，均能以國家珍貴古籍“過云樓”藏書進入公藏機構(gòu)、免遭再次流入拍賣市場為重，經(jīng)過各方的協(xié)商，“過云樓”藏書一定會有一個好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