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美元去杠桿化的結束,以及全球經(jīng)濟衰退陰霾消散后美元避險需求降低,美元加權指數(shù)在今年3月9日達到86的頂峰后,開始一路下滑,到11月已降至73,為過去一年來的最低點。 作為國際貿易中最重要的計價貨幣和結算貨幣,美元下跌同時也就意味著其他貨幣名義價格的相對上漲。截至10月底,韓元、新加坡元、泰銖、馬來西亞林吉特兌美元的比價分別下跌24.3%、10.4%、7.7%、9.3%。 由于包括中國在內的亞洲國家對美國消費市場的依賴性較強,美元貶值不可避免會對亞洲國家構成沖擊。特別是當前正處于經(jīng)濟復蘇的微妙時期,出口成為各國拉動經(jīng)濟回升的重要推動力。美元貶值不至于逆轉這些國家對美國的順差地位——即使美元再貶值,亞洲國家在勞動密集型產業(yè)和中低端技術產品上對美國制造業(yè)仍保持比較優(yōu)勢。但美元貶值再次打破了各國貨幣在此之前維系的短暫平衡,從而拉開新一輪圍繞美國消費市場份額的爭奪。 對于中國而言,自2008年下半年華爾街金融危機進一步惡化后,美元兌人民幣在6.83左右的水平保持了一年之久。客觀上看,這是形勢所迫。人民幣匯率保持穩(wěn)定,有利于最大限度地降低中國對美出口下滑速度。同時,鑒于美元在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中所占的較高權重,釘住美元還使今年以來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下降了10%,也就是相對于歐元、日元等貨幣貶值,有利于緩沖對歐洲和日本貿易出口的下降。 對于美國,筆者并不認同美國蓄意縱容美元貶值的觀點。首先,在危機階段實行寬松貨幣政策是每個央行的必然選擇。其次,從長期看,美元貶值是大勢所趨,這既是由美國糟糕的財政赤字和貿易赤字決定,又是美國勞動生產率水平下滑的必然結果。 對于中國以外的亞洲國家而言,美元貶值固然是一切問題的根源,但由于人民幣有能力長期釘住美元,隨同美元一道貶值;它們如果不試圖抑制本幣升值步伐,就意味著可能失去對美出口的競爭力和市場份額,并且這種損失不僅僅局限于一兩個行業(yè)中。因此,對于其他亞洲國家而言,現(xiàn)實的選擇就是咬緊牙關追隨中國加入購買美元的行列,也即在外匯市場上干預匯率。 例如,自9月份以來,韓國、泰國等國的美元儲備都創(chuàng)下歷史新高。但干預本幣升值的結果就是本幣被低估,由于升值預期的存在,導致大量熱錢流入包括中國在內的許多亞洲國家。 而一些亞洲國家索性選擇了加入美國要求人民幣-美元脫鉤的行列。在剛剛結束的APEC新加坡峰會召開前,印尼、新加坡與美國財政部長聯(lián)名發(fā)表文章,要求APEC成員“建立符合經(jīng)濟基本面的匯率市場定價機制”,其指向中國的意味非常明顯。 問題是,這些亞洲國家只看到了現(xiàn)在人民幣隨同美元一道貶值,卻忽略了去年年底到今年上半年人民幣隨同美元一起升值的事實;更忘記了在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中,人民幣不相對美元貶值的承諾對于東亞地區(qū)穩(wěn)定所發(fā)揮的積極作用。這些國家同時沒有意識到,中國已成為全球經(jīng)濟復蘇的重要引擎,中國經(jīng)濟的快速復蘇,事實上有利于拉動周邊國家和地區(qū)(如日本、韓國、中國臺灣、東盟國家等)以及外圍的資源輸出國(如俄羅斯、澳大利亞和中亞、中東地區(qū)等)的經(jīng)濟復蘇。
亞洲國家對人民幣升值的要求,無疑將加劇中國外部經(jīng)濟環(huán)境的復雜性。在此之前,國際上對于人民幣升值的壓力主要來自美國及其西方盟友;而今后美國會更頻繁地借助這些亞洲國家來對中國施加壓力。而中國也并非全然陷于被動,通過東亞貨幣與經(jīng)濟合作、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協(xié)議框架來協(xié)調與其他鄰國特別是東盟國家的利益沖突,不失為一個可行辦法。
(作者為宏觀經(jīng)濟分析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