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人民幣兌美元中間價突然連續(xù)四天出現(xiàn)近0.5%的跌停,由此引發(fā)了一連串令人關注的話題:人民幣為何會貶值?人民幣貶值對中國是否利大于弊?特別是,在全球金融風暴肆虐和國內出口增長下滑的背景下,中央經(jīng)濟工作會議是否會明確將匯率貶值納入明年“保增長、促發(fā)展”的政策組合拳?
這一輪人民幣匯率出現(xiàn)暫時性下調,恐怕更多的還是市場正常反應。其一,11月27日央行大幅下調一年期存貸款利率108個基點,由此大大拉近與美聯(lián)儲基準利率的利差,導致人民幣存在一定的下行壓力;其二,近幾個月來,中國周邊的韓國、印度及東南亞國家貨幣集體大幅下跌,加劇了熱錢從亞洲流出的趨勢,而中國也不可避免會受到波及,匯率偶有小幅波動并不奇怪;其三,在境外無本金交割遠期市場上,一年期美元兌人民幣NDF自9月突破7大關并加速上行,客觀上也表明市場對2009年中國宏觀經(jīng)濟景氣和人民幣走勢的預期正在不斷下調。
另一方面,在過去三年時間里,人民幣兌美元累計升值已超過19.25%。但有關部門從未承諾過人民幣匯率不會出現(xiàn)短期回調。事實上,打破人民幣兌美元單邊升值預期、讓人民幣匯率真正實現(xiàn)雙邊浮動,也正是今年下半年明確的改革路徑。
更重要的是,討論人民幣升值還是貶值不能只看兌美元的匯率。隨著中國企業(yè)出口地日漸多元化,加上全球主要貨幣間匯率的不同步性越來越明顯,僅僅關注美元匯率風險是不夠的。
根據(jù)國際清算銀行(BIS)最新公布的數(shù)據(jù),2008年11月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升值1.33%,全年累計升值15.1%。就是說,雖然人民幣兌美元升值步伐趨緩,但兌歐元、日元和新臺幣等其他貿(mào)易伙伴貨幣升值勢頭卻從未停頓。
至于主動將匯率貶值作為一種政策工具來使用,筆者認為,無論是政策制定者還是公眾,對其作用都不宜過分高估,需仔細斟酌:
首先,本幣貶值對出口的影響,先要看本國的進出口彈性如何,在此基礎上貶值效果傳導到進出口還有一個時滯問題,在美國消費市場趨弱情況下,很難指望匯率調整就能對中美貿(mào)易整體產(chǎn)生根本影響。同時,一旦有關部門明確表示支持人民幣貶值,會迅速誘發(fā)資本外逃,其結果又會導致人民幣進一步貶值,形成所謂“自促成”的貶值循環(huán)。此時為防止國內資產(chǎn)價格暴跌,勢必要動用大量外匯儲備進行干預,國民財富損失在所難免。
其次,過去三年以來下了很大決心將人民幣兌美元匯率從8.28一路降至6.83左右,其間是以無數(shù)中小出口企業(yè)的損失甚至淘汰為代價的。如果中國頂不住這一次全球金融風暴,基于短期利益考慮通過政策操作將人民幣匯率倒退回7或8時代,也就意味著此前的種種努力和犧牲都將付諸東流;而更殘酷的是,將來我們依然免不了從頭再次經(jīng)歷一遍痛苦升值的過程。從經(jīng)濟學角度看,這是非常不明智的。
最后,由于周邊亞洲國家出口結構和市場與中國重疊性較高,即便人民幣僅僅是適度貶值,也容易激化整個地區(qū)的貨幣競爭性貶值效應,當其他國家貨幣兌美元貶值程度更大時,中國制造非但不能擴大出口,反而會失去市場份額,因此必須通過其他途徑來調整和應對。
顯然,盲目要求人民幣大幅貶值未必最符合中國自身利益。商務部部長陳德銘日前也已明確表示,中國不會靠人民幣貶值來刺激出口。在當前危機背景下,堅持穩(wěn)定的匯率形成機制、讓企業(yè)學會適應外部環(huán)境才是最重要的。 |